小林是谁（诗歌14首）

作者：旺秀才丹

表妹的借口

表妹离异

被表弟领到家里时候

一身黑衣裙

神情凄惨

正好家里需要保姆

于是被留下帮忙做家务

不是白干，有偿

过了一年半载

表妹家庭破裂的伤疤好了

在找借口离开

说必须要回县城

每天放学时候要去看孩子

孩子在前夫家

不准探望

小林说，你这样不好

对孩子是伤害

每天看到你很开心

转身又要离开你回家

这种反差的心理

会扭曲小孩幼小的心灵

小林劝她的时候

说的是真心话

他觉得表妹留在家里做家务

对双方都好

但是表妹主意已定

执意要回去

言之凿凿，非此不可

然后她就走了

后来小林听说

她回去就找了对象

去了另外的地方

小孩呢？！没有去守护

再后来，小林听说

她和对象分手了

小林缺时间

他再也没有打问过表妹的讯息

福报就是存在口袋里的运气

天未亮

在郊区朋友的屋子里

小林被她连拉带扯要起床回家

宿醉未醒

人还是懵的

磨叽之时

一桶冷水瓢泼全身

床都湿了

她不停地吵闹着

要他开车回市区的家

小林像个落汤鸡

半醒不醒开着车

向着北平方向出发

期间错上了高速逆行道

她仍不停地在边上骂骂咧咧

不顾后果地抱怨他

他有几次和迎面而来的汽车照面

急刹车

小林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

他想踩下油门

高速逆行

就此把自己和她交给命运

天色微明

终于遇到一个出口

轿车开出高速，饶了几绕

走上了正道

小林今天回想

如果不是行善积德积攒的福报

那天的结局不敢想象

知道味道后的赞叹（口语组诗）

1

用文字记录心路历程

就像用画笔描绘

变幻的白云

这无穷无尽的事业

会耗尽

一个人的心神

2

避免自心

陷入虚假、宏大的叙事

说出这一点时

已经在陷入

3

小的故事

有趣味

可化解

比喻隐约可见

能带给人

快慰和启迪

4

不能一瞬间想起

所有经历的事

但可以想起这些事

都有一个共同的本质

如梦如幻

5

经历过

如果还在品尝

就是知道味道后的赞叹

6

语言说出来的

都是心灵消化了的

7

小细节更真实

真理就在此刻

海边游思

在海边散步时候

小林想

自己2024年新写的口语诗歌

如果结集成册

就叫《小林的日常和心灵生活》

内容就是两类

一类是世俗烟火的呛鼻气息

一类是心灵涟漪的如幻余波

无论哪一部分

想象都占了多数成分

不仅仅是从前生活回忆的红利

还有卡夫卡所说：

“梦幻般的

内在生活的表现”

间歇性自证清白

小林是个另类

他的前半生

需要间歇性向他人

证明自己的清白

每到节气临近

或者意欲远行

就要向那些隐藏的

看不见的人或影子

表白诚心

小林知道它们靠拦路吃饭

但小林是无辜的

是清白的！

这么多年了

他即使有力

也无心伤害他人

小林经常祈祷

“请高抬贵手！

放你共同家园的同胞一马！”

莲子与美金

放了很久的莲子

小林准备拿给别人吃

母亲制止他

说这个莲子很贵

她们在老家找着去买

一把就要五十多元

小林知道

母亲存的一点钱

越来越不值钱了

自媒体上到处房价在下跌

银行的黄金不时传出有假

只有美金值得信赖

还被外汇局严加管控

偶尔去一次银行取点外汇

就像犯罪分子去抢别人的东西

被再三审问

有一次小林生气了

质问银行的人

我取自己的钱怎么了？

我取自己的钱有什么错误？！

你们让换美元，但不让取现

取自己的钱犯了哪条王法？！

每当小林这样发牢骚之后

想想母亲从20世纪三十年代出生

到今天，经过了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

老人家今天依然康健，多不容易

小林觉得，不值得为这些事怄气

只要父母健康平安

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奇迹，这两个字怎么写

2004年

小林和别人一起做了一个网站

因为有论坛

很多人来这里吐槽

触及许多看似敏感的话题

一时间吸引来不少人关注

就有人看不顺眼

不时举报

正好三周年

小林让网站落地成都

本想借助西南枢纽的优势

做强做大

但显然小林想多了

因为莫须有的举报

网站挨了闷棍

处处被看不见的手牵制

只好搬回兰州

那是网站创办的第三个年头

举报者以为网站会消亡

2024年到了

小林的网站依然存在

这是奇迹

二十年坚持做一件事

是小林和团队的奇迹

普通人看不到奇迹

也不认可奇迹

只有小林知道

这两个字怎么写

学习口语诗遇到学院派诗人了

自从尚仲敏的诗中读到学院派诗人

我遇到的第一位

居然是旧时朋友舒洁

蒙古族，高声吹着长号抒情的诗人

他知道我在练习口语诗

给我介绍了群里的口语诗人王小拧

又戏谑地说起杨胖子

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非非诗人杨黎

我看过他的小说《打炮》

半年前在成都还和他一起喝过酒

舒洁鄙视地说

这种诗歌，我每天可以写一百首

又说，你玩玩可以

但整口语这玩意晚了

“杨胖子后面跟着一群

伊沙后面跟着一群”

大意就是没你什么事了

舒洁是老朋友了

他是蒙古族，我是藏族

惺惺相惜

我告诉舒洁

我学习口语诗不图功名利禄

不求诗坛地位

只想自己探索一种新的语言表达方式

而已

彼时正好看到彝族诗人阿苏越尔

写了很多口语诗

舒洁在点评

我说，你也加入进来吧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绝对不会！”

有那么一瞬间

我对舒洁诗歌群里的王小拧感到同情

舒洁如此鄙视口语诗

王小拧的口红诗歌

在老朋友主导的诗歌群里

到底有多大的生存空间

她是如何在高亢激昂的主旋律下

获得逼仄的存在感的

刹车后的第一件事

小林想写自己的信仰生活

把多年浸润的心灵世界

付诸笔下

这条路坎坷崎岖

是所有外在生活的投射或缩影

小林庆幸自己

一边在世俗生活中狂奔

一边在精神领域不断探索

直到某个节点

小林放慢了脚步

他发现让心湖澄清非常重要

所有年轻时候的梦想和荒唐

都会被清晰地看见

小林开始盘点过去的所作所为

也开始设想未来的模糊愿景

第一件事情就是感恩

匆匆行走中帮过自己的朋友

当时没有来得及表示感谢

静下来必须一一问候致意

送一本诗集，寄两瓶白酒

发自肺腑的感激言辞

让对方感觉到

内心欠下的深深的谢意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感恩就像还账

小林翻着通讯录

板着指头

认真地在完成刹车生活后的第一件事

中山北路同宿舍的兄弟

中山北路3663号

第一宿舍

316寝室

是86级中文系的同学

三张高低床

分别是上铺湖北的陈温胜

下铺张家港的蔡维果

上铺安徽的后一

下铺佳木斯的夏光敏

上铺宁夏的师琨

下铺甘肃的小林

大三时候寝室调整

303寝室

上铺湖北的陈温胜

下铺甘肃的小林

上铺湖北的陆明

下铺佳木斯的夏光敏

华东师范大学第一宿舍

303寝室，毕业之前住着四位同学

陈温胜是学校足球协会会长

小林是诗歌协会会长

陆明是摄影协会会长

夏光敏是校学生会副主席

三十四年过去

如今，陈温胜在湖北卫视总编室工作

小林在某大学离岗创业

陆明是湖北荆州某地官员

夏光敏，毕业后成了名师

佳木斯一中副校长

在全国各地穿梭讲学

繁忙高光的顶流时刻

高速公路遇到车祸

来不及告别同宿舍的兄弟

独自撒手

撕碎了中山北路梦的一角

石头大了绕着走

小林想和一位朋友聊会天

但一想到他多年沉浸在

旧的模式里

动不动要指点他人

匡正他人

甚至误读他人

他意识到

朋友还没有学会倾听

没有学会辨析

别人究竟在说什么

做到不轻易评判

随顺他人

甚至赞许他人的一些事

小林承认自己也需要认可

既然朋友不改变

石头大了绕着走

小林想了想

还是不和他聊了

手机，也得有个手机的样子

小林有两个手机

一个苹果

一个华为

一直用的都是透明的保护壳

小孩贴的小熊，画的画

都在背面

用的时候无所顾忌

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孩子

今年龙年

小林想给自己的手机换个衣服

低调一点

不要给人感觉没有遮拦

没心没肺的一样

新换的手机

不透明，石墨黑

或者淡绿色

马上感觉不一样

好像一个邋邋遢遢的超级奶爸

突然穿上了正装

要精精神神地面对他人

龙年，又是火运的第一年

手机，也得有个手机的样子

小林是谁

小林是半虚构的一位人物

出生在青藏高原东部

藏族，受汉语教育

从小生活在河西走廊

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子

高中开始寄宿就读

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

在成都读了一年预科

开始初恋

到上海后进入诗歌社团

截止此时

小林展现的都是真实的一面

大学毕业

小林回到金城

开始过他的虚构生活

那时候他还不叫小林

他不久前写了一篇小说

主人公是乡村护林员

他非常喜欢这个人设

远离人群，守护森林

小林的名字逐渐浮出水面

从一首又一首的口语诗中成活

面目日益清晰

小林就此开始了他日常世俗生活

精神生活

两者无二无别的半虚构生活

小林有飞翔和迁徙的强大愿望

小林有事要去五粮液酒厂

车子快要驶出成都

女友打来电话和他吵架

他使用的蓝莓手机

是女友一次活动的赠品

因为不会使用，顺手送给了他

她以此事要挟小林

说他要是去宜宾

把她的手机留下再走

这是她唯一可以拿捏小林的物什

小林的性格什么都好说

但无论什么人

想以身外之物拿捏他

他最痛恨

他当即停下车

清空手机通讯录及信息

在路边找一家快递

第一时间把手机寄还女友

然后就近找一家商城

新买了一部手机

这是小林年轻时候的旧事

今天想来

前女友可怜、无助

她不了解小林

以为小林像她认识的其他男人

可以用物质的东西挟持

小林从兰州，到西宁，到成都

一直不是某个水塘的池中物

他有飞翔和迁徙的强大愿望

谁想用外在的东西捆绑限制他

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办法

挣脱令他身心不适的一切

这种愿望强大，具有韧性

十年，二十年

小林从未放弃

成了他一生秉性中

金刚一样坚硬的特质

2024年3月，清水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