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秀才丹:甘孜、列美老师与《贡嘎山》
2019-04-09 14:3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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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孜、列美老师与《贡嘎山》

旺秀才丹


在我出生成长的西北大地,河西走廊的藏汉杂居地区,对大西南的藏族同胞,有一种陌生的亲近感。

1985年,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到成都西南民族学院读预科。当时我写了一篇散文,被写作课赵重能老师作为优秀作文推荐到校广播站播出,其中有一句是:“坐在南国这不知名的树下……”。至今在预科同学的记忆里回响。

甘孜、《贡嘎山》这些名字,也是从那个遥远的时候起,从陌生而熟悉,默默无声地进入了我的视野。

2007年4月,藏人文化网落地成都。之后,我携网站一行三人,离蓉赴香格里拉。彼时,驾车从成都经泸州到贵阳、昆明、丽江、香格里拉。在香格里拉滞留几天以后,我们走乡城、理塘到康定路线,欲途径甘孜州境内返回成都。

乡城住了一宿出发后,报讯的电话早早传至康定,但是路途的纠缠从来无法计量。

《贡嘎山》主编列美平措老师从下午就约好了康定当地一众文友在等待。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我们才风尘仆仆赶到。

2007年第一次到达康定时留影

那一段时日,是我人生和事业的最低谷。路过康巴大地,面对崇山峻岭,我的心情就像失恋的人儿一样伤痛。

康定是此行的最后一站,也是第一站,一桌朋友的真诚和热情伴随着火锅的氤氲之气扑面而来,让我在巨大的失落时期,突然感受到有人看重我、信任我、在耐心等待我。更让我感动的是,这些等待的人和我没有隔阂、没有猜忌、没有功利,只有四目相对的真诚,和对远道而来的文友单纯的友情之温暖。

我忘了当时是否感动泪下。但是今天想起来,几乎热泪盈眶。

那是不是我和列美平措老师的第一次见面?不记得了。记得耐心等候的朋友是以列美平措为核心的康巴作家群成员,有阿文(陈光文)、向东、窦零、桑丹、梅萨、康珠等人。

2007年,和《贡嘎山》主编,藏族著名诗人列美平措、作家阿文在康定留影

2007年之后,我大多时间居住在成都西北角的犀浦镇。有一次列美平措和何小竹两位诗人从西宁领到“少数民族十大诗人”的奖项回到成都,当时联系我,约了色波老师几位朋友吃饭喝酒。之后我请列美老师到犀浦小住两天。那时候我是单身汉,家里有空房子可住。有一次还在镇子上给他开过酒店。总之是来往接触的机会多了,近距离和列美老师有了很多的沟通。

我是华东师大夏雨诗社哺育出的诗人,深感社团以及作家群的巨大益处。所以康巴作家群的兴盛,是这些作家诗人共同的福报所致。在我这个局外人眼里,我觉得以列美平措主编为核心的《贡嘎山》杂志,对文学矢志不渝的坚守和追捧,是滋养康巴作家群这一群体生生不息的一个重要因素。

列美老师是纯粹的诗人,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在康定这个人文底蕴丰厚的多民族杂居地,坚守在《贡嘎山》杂志,写着诗歌,编着杂志,结交着文友,培养着后生,淡然地生活在折多河畔,见证着这里一代代文人骚客的游移、变幻和成长。

1990年代初,兄长才旺瑙乳、我、诗人楞本才让三人一起策划、组稿,由才旺瑙乳和我共同主编出版了一本诗集《藏族当代诗人诗选(汉文卷)》。这本诗集是用汉文写作的38位藏族诗人的作品展示,序言中这些诗人被称为“边缘人”,我们共同的特征就是“用汉语写作的藏族诗人”。当时的编选过程中,列美平措老师的一组《圣地之旅》的组诗,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由此共同的因缘,我们成了互相慕名的诗友。

2002年,由色波老师主编的“藏地玛尼石文丛”——《前定的念珠•诗歌卷》,精选了九位藏族汉语诗人的诗作,才旺瑙乳、列美平措、桑丹、我,都在其中。共同的民族情感、语言特质和表达手段,拉近了我们这些藏族汉语诗人之间的距离。

和列美老师聊天,他最久远的记忆是20世纪90年代路过兰州,在我家和我哥才旺瑙乳、楞本才让几人的开怀畅饮。当时我可能在青海奇正藏药,总之不在家里,没有和他晤面。后来在成都,我们经常在阿文的“康定人家”酒吧相聚,也数次在康定,和他在麻哥面馆前的小板凳上,听着折多河的涛声,开怀享受美味。在一起喝茶、喝酒,摆龙门阵,说文坛八卦。当然了,我自己晚婚晚育,所以最关心的是老大哥列美的私人生活。有时候喝多了说起这些事,难免还会落泪。唉,商品社会了,人们都在斤斤计较、各怀功利、蝇营狗苟、互相算计……而这些话题、词、感觉,都和列美老师无缘。单纯地喝酒、敞开心扉叙旧,惺惺相惜,互相祝福,我们是难得的以文相交的哥们。

所以,《贡嘎山》能生存到今天,一定有她的核心团队的人生和文学理念在支撑。这就像一面旗帜,掌旗的人如果心术不正,跟着走的人,一定会跑偏了。

2013年,甘孜州亚丁通航,《华西都市报》负责做了一期随航班赠阅的画册,上面有我的访谈,名字是——《三段情缘,让此生锁定甘孜》。其中一段情缘,我谈到了我和《贡嘎山》杂志的因缘。记者这样写道:

第一段情缘,与他的文学创作紧密相关。那是旺秀才丹读大学的时候,他喜欢上了诗歌创作。而甘孜有本杂志叫《贡嘎山》,这是一本聚集了不少文化名人作品的文学期刊,在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中期颇具影响。旺秀才丹也成了该杂志投稿人之一,并且很快成为《贡嘎山》杂志的作品常客,在上面发表大量诗歌和文章。通过这个平台,他的文字及名字为大量的藏区文化人士所知晓,而他也认识了大量的藏区文学创作者。毕业后,旺秀才丹被分配到西北民族大学校刊编辑部负责文学副刊的编辑工作。这个时期,旺秀才丹除了自己继续为这本刊物写作外,还推荐了大量学生作品刊登上《贡嘎山》。比如现在知名的藏族诗人德乾恒美、嘎贝等都曾在旺秀才丹的推荐下在该杂志发表过作品,其中德乾恒美的处女诗作便是发表在《贡嘎山》上。

这段文化情缘贯穿了旺秀才丹的文学创作和文化传播道路至今。2002年6月,他的诗集《梦幻之旅》出版;2003年,这本诗集获得甘肃省人民政府第四届敦煌文艺文学类一等奖。谈起这段情缘,旺秀才丹感概地说:“甘孜是一片文化的沃土,有一批优秀的作家、诗人和文化人。在当时,虽然我还没有亲自去过甘孜,但我与许多藏族作家诗人和我的学生们,却已经得到了甘孜的文化培植与营养,这一点感激至今。”

我到藏区的一个地方,能够有诗人群体出面接待聚会的,除过甘孜康定,还有甘南合作。那些年,阿信、完玛央金、扎西才让、敏彦文、杜鹃等甘南诗人每一次的热情相待、相陪伴,至今难忘。当然了,其他地方也有,比如云南香格里拉的白马、阿布司南等人,但是作家诗人规模,明显逊于合作和康定。

康定女诗人桑丹,是一位非常热情、豪爽的大姐。广东暨南大学曾专门研究藏族诗歌的博士生导师姚新勇教授评价桑丹:“她与旺秀才丹可能是藏族诗人中最优秀、最富有艺术精纯性的两位诗人”。能和桑丹大姐比肩,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是一种荣幸。以此因缘,可以进一步理解我和康定作家诗人群天然的亲近感。

2014年,列美老师和我等几人共同获得青海玉树州文联“唐蕃古道文学奖”,我们在玉树结古镇把酒言欢;当年,我又获得了甘孜州文联、《贡嘎山》杂志社2014年度优秀作品奖。

2017年11月,藏人文化网联合玛吉阿米餐饮在成都举办“首届玛吉阿米雪域诗歌之夜”,列美平措、格绒追美、梅萨、雍措等甘孜诗人、作家专程前来助兴。

2018年9月,西藏山南错那县仓央嘉措尊者的故乡,藏人文化网邀请一些藏族诗人参与当地的文化旅游活动,来自甘孜州的列美老师、格绒追美老师等欣然在列。一众藏族诗人、作家、文化人共同在海拔3800多米高原的蓝天白云下、美丽天湖边的草地上,朗诵了各自的诗歌,共同见证了藏族诗歌界的一场盛事。

还有几位值得一提的甘孜朋友,比如亚东、朗尼阿彬、昂洛等,我和他们都是和列美老师一样的较为纯粹、单纯、淡泊而又超脱世俗味的哥们。这些朋友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我对甘孜的人文认知,在某种意义上,也增加了我对《贡嘎山》的偏爱。

在2018年的年末,说起文学期刊《贡嘎山》,从我有限的视野里放眼望去,在五省区藏族文学的期刊中,她依然如二三十年前一般,是藏族文学的一方热土。这方热土之所以枝繁叶茂,我觉得一批富有才华和甘于以文学安身立命的人,是其中的核心因素。而这样的人的代表,首推列美平措老师。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依然初心未改,在继续诗歌写作。但是随着“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常生态,时间成了最奢侈无价的东西。这样的时候,偶尔奢望有哥们一起喝茶、喝酒,谈诗论风情,行云流水,汪洋恣肆……板着指头数了数,以列美老师为核心的团结在《贡嘎山》杂志周围的朋友们,依然是心底首选的朋友群之一。

这样的朋友在日益减少,我在日前的一组诗中写道:“一切非凡的事物都将消失”。我祈愿“蜀山之王”——贡嘎山——和以她命名的、生存了已200期的《贡嘎山》文学期刊,永葆青春,继续以文字和笔墨的幽香,“帮助人们生活”!正如诗人昌耀所说:“一切都是人生,也首先是人生。”

也借此机会,祝福与《贡嘎山》有缘的朋友们,永远诗意地栖居在心灵的、丰厚的、宽广的大地上!

注:原文标题为“甘孜、列美老师与《贡嘎山》,发表时列美老师改为“甘孜朋友们与《贡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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